想到这里,木兰荘轻轻一叹,“师弟,咱们炼士的眼界远比凡子要高,你作为玄机城正宗弟子,眼界怎么这么低?往后真要好好做做功课,否则哪日犯了玄机城的大忌,却还不知道。我们身为卫道者,先必须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否则如何卫道?九州就这么点大,你连这一隅的是是非非尚且不明,来日你要被人蒙蔽双眼,恐怕几句话就能将你引入歧途……”
这番话,又是一场训教。
慕容酒倒不介怀,甚至放心不少。方才那般说,只为试探师姐。这会儿疑虑消除,便任由对方“歧视”。论及眼界高低,即便与这个貌美的师姐进行口舌争辩,争赢了,也不见得眼界有多高。
换句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界很大,大到眼界之外,以他现在的阅历,称之为浅薄,不无不可。
慕容酒曾听师父说过,人间有四方渊薮:一为东胜皓土,一为西墀百川;一为蛮荒瘠地,一为湛澜腥海。
九州又名东胜皓土,不外乎鱼虾聚集地之一。
据说,玄机城的鼻祖炼因子,是从那西墀百川远道而来。
想起这些,慕容酒觉得,兴许在那化外之地,也有一个和玄机城一样的门派,——元祖降临九州,自己“降临”汉州,本质上大同小异,无非执行使命。
思及至此,慕容酒不禁感慨,“师姐,你说的没毛病,师弟我啊,确实孤陋寡闻,确实阅历尚浅,确实眼界狭窄……”
此话,像是心悦诚服,乃是自肺腑里的由衷之言,但好男儿岂能不争口气呢?他倏尔拍了拍胸脯,“师姐,我好歹也十四岁啦!几经摸爬滚打不少年,你怎把我视为一个不谙人事的孩子?”
“难道不是?”
“不是……”
“你还挺倔,”木兰荘掩嘴一笑,“要不师姐出个简单的题目考考你如何?”
“何妨?”慕容酒拍了拍胸脯,“你考一个试试,师弟要是回答不出,便承认自己就是一只坐在井底的小青蛙,癞蛤蟆!”
木兰荘噗嗤一声,笑得肚子疼,但很快平复过来,“师姐不为难你,问别的,恐成了刁难。那么你不妨说说,咱们玄机城祖庙第一排供奉的牌位都有谁。”
“这个何难?”
慕容酒以为什么问题,听来着实简单,有口便能答上。但是别说,这个问题,还真不是所有玄机城弟子都能回答上来,至少大部分的城外弟子很难答出。
但,还是太小看人了。
虽说玄机城的祖庙未经允许不得擅入,然而慕容酒代替师父倒也进去过几次。
那祖庙设有牌位几千块,当中供奉的牌位大部分都是二代弟子、三代弟子。初代弟子仅有四位,牌位设在第二排,全是元祖炼因子的徒弟:第一个,当然是大徒成祖皇帝;第二个乃是六徒龙昊,第三个为七徒瞿考,第四个则是小徒黄歇。
这四位逝者全为师祖辈,但这四位师祖的牌位之上,还有六块牌位:是为元祖炼因子,以及五位降魔天师。
在最顶端的牌位里,炼因子的牌位居中,左右两侧各有几块矮了一寸的牌位:左边分别是屠狂、姬濉、琅琊珲;右边分别是邢戗和蜃夭。
慕容酒回答完毕,立马翻了个白眼,“师姐,你也太……也太瞧不起人了,麻烦问点高明的问题好不好?”
“高明点的问题?”木桩荘摇了摇头,“你连方才的问题都答错了,如何问你高明的问题?”说完,瞥去一眼,“你仔细想想,第一排供奉的牌位到底有几块?”
“有几块?”慕容酒想了片刻,少时目光一闪,挠了挠头,“呀,师姐,那个盖着红盖头的牌位也算呐?那不是为了凑数而设的牌位吗?”
“凑数……”
说起这事儿,玄机城的弟子们是这样议论的,——本来祖庙第一排只有六块牌位,但那高高在上的六块牌位看起来很不协调,日子久了,有个师祖许是患有无法根治的强迫症,总觉得左边有三块,右边也应该有三块才是。
倘若左边三块,右边三块,炼因子居中,多协调?惟那右边少了一块,看起来不甚“工整”。
如此,为了美观,遂在炼因子牌位的右边增设一块虚位,最后变成了七块。许是虚位,于是炼因子右边个牌位用了一块大红盖头遮挡起来,——这纯粹是为了凑数,不能算!
当然,这些说法都是戏言,乃玄机城弟子们开的玩笑,至于为何要设一块虚位,列尊不肯明说,做弟子的,也不敢过问。
木兰荘微微叹息,“师弟,我们玄机城何等庄重?会拿祖宗的牌位开玩笑吗?你要以为那是块虚位,只能证明师姐说得没错,你见识不够……”
“不是虚位?”
“反正,你是答错了。”
“那是谁的牌位?”
“能说的话,还须盖个红盖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