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念将手里其中一个糖葫芦举了过去,“糖葫芦,要尝尝吗?”
他自幼就生活在那个疯女人手里,大部分孩童经历过的,他都未曾有过,至于街市上常见的小吃,更是连见都没见过,就更别提吃了。
韩瑾舟借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包裹的糖衣在寒冷的冬日很是酥脆,而红果的酸楚也掺杂焦糖的滋味,在口内盘旋,微酸带甜。
他忍不住舒展了下眉眼,“味道还不错。”
这几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似初见时的剑弩拔张,甚至偶尔他们也会像至交好友一般,弹琴下棋,煮茶论道。
而那些宫中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自从看到了平西王调戏她的下场之后,几乎各种吃穿都精致起来,比起皇子也不遑多让。
他就着她的手吃了几个之后就不再吃了,于是剩下的就全都进了顾念的肚子里。
韩瑾舟看着坐于一旁的清冷少年将那被他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一点点吃下去,略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眼。
轿中,韩瑾舟闭目假寐,头脑中却不受控制的浮现昨晚月下,那人单手撑着下巴,迷蒙着眼微醺浅醉的模样。
那双眼睛像是秋晨缭缭而起的薄雾,流转着如水般琉璃的色泽,月下美人如误入凡尘谪仙。
可是那谪仙眸中却带着不甚分明的忧虑和哀愁。
她说。
“若是能出宫就好了。”
所以才会有了今日,他的微服私访。
说到底,只是不想再看到她那样罢了。
韩瑾舟心中忍不住叹息了下。
他何时竟这般心软了。
然而想起那日,无意间看到的她手臂上的伤疤,韩瑾舟无意识的拧紧了眉。
他幼时就时常经历各种打骂,又经历多年的战争,对于这种伤疤是怎么造成的实在再清楚不过了。
有的是刀伤,有的却是带着倒刺的鞭伤。
这种鞭子,一般都是他们军中审问叛徒或敌军才会有的刑法。
每一鞭子,都会牵扯下来血肉,既折磨人又不让人立刻死去。
而少年仅仅只是手臂上,伤疤就有数十道,难以想象她身上又有多少的伤疤。
他本以为,她能这般心软善良,是因为自幼生长的环境就是如此。
然而当看到她身上的伤口时,他却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何沐珩以前的生活,或许并不比他好上多少,甚至更恶劣。
他自幼生长在皇宫,虽然处境艰难,无人垂怜,却也能勉强保住性命,不至于被折磨至此。
可是她……
他不敢想,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明明是最为矜贵无双,才华横溢,真挚善良的人。
现如今却被他逼至沦为质子,甚至承受着无数人的侮辱谩骂,不理解与屈辱。
或许,这才是他心软的原因吧。
韩瑾舟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青山寺,一路走过来,他心中也隐隐有些自豪。
彻底的给朝廷来了个大换血,果然现在那些官吏老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