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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第2页)

谢曲连叹气都懒了,耷拉着一张脸,无声询问范昱你不是不管了

范昱一耸肩膀,十分坦然“我乐意。”

谢曲“”

全都是祖宗。

这回三个人是真的彼此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一会。

“你说的没错,许家长子身为云仙泽外门弟子,认真说起来,也算是个灵修,凡人嫁他算是高攀,幼鱼纵使因出生时辰相合,被他们看上,嫁过去也只能做妾。”就在谢曲以为李章不会再配合,并且很有可能就此恼羞成怒时,李章忽然叹了声气,将折扇收起。“但无论如何,幼鱼嫁给谁,都比嫁给我这个家道中落的,没有前途的人好。”

“就像你们瞧不上我一样,于灵修而言,我们这种人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什么也算不上这几个字说完,李章整个人都变得比方才更丧气了些,连说话声音都变得更小了。

“只是这事我想通了,幼鱼却想不通,她以为是她父亲逼迫我退婚,誓死不肯嫁到许家,光投井就是三回。张家人都以为她中了邪,在她房间门窗上贴了许多辟邪的符咒,我接近不得,又心疼幼鱼每日折磨自己,便想出了借众鬼之力到她梦中结茧,将她暂时困在梦里这法子,想要在梦中见她一面,向她说明我的心意,让她不要再为我这样命短的人难过,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听着倒真是一片情真意切,但范昱却笑了。

范昱好像就在等这一刻。

当还没找出城主是谁时,范昱确实没办法弄清楚生在城主身上的事,可是现在城主找到了,过去听的故事多了,范昱似乎总能很容易就在李章的只言片语里抓到自己想听的重点。

“客套话说了一堆,就是没提你自己当初是怎么死的。”范昱带着那一点古怪的笑意,幽幽道“方才我进城时,现你这城中的住户,都是一些生前饱受流言之苦,被逼自绝之人,你死后为什么要收留这样的人你和张家有什么恩怨张幼鱼又为什么不肯见你你真正放不下的执念究竟是什么李章,你既然想求人帮忙,就要把话说清楚,不要在这里做些无意义的自怨自艾,也不要说一半留一半。”

李章攥紧拳,神色骤然一凛。

然而范昱却还不肯放过他,接着提醒道“知道我起初为何会将你错认成恶煞么因为就在今天白天,我刚进云来城那会,现云来城中有许多生了哑病,不能说话的人,有几个严重的,不能仅口舌不了声,手脚也不能动,当然这其中病得最重的,便是张家长子,张幼鱼的兄长张程,听说他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年,整个人不会说话也不能动,只剩两只眼珠子还能转,活死人一样。”

说着,又慢吞吞往前迈了两步,毫不客气抬手指着李章,语气肯定“起初我看到这些后,便误会云来城中有恶煞,且这恶煞还为了获取力量,拘了很多无辜亡魂在手里。我为了不误伤,就没留下打听太多,而是急匆匆回去接了帮手过来,现在想来,若这城中根本没恶煞,那么那些人身上得的病,尤其是张家人身上的病,其实都是你做的手脚吧。”

又是一阵静默。

仿佛被猜中了心事似的,李章忽然愤愤甩了一下衣袖,脸上终于显出点年轻人应有的烦躁,没再像是把什么都攥在手里,永远老神在在一般。

到了这时候,谢曲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范昱这人,尽管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不管,嘴里也时刻喊打喊杀,可还是下意识就把该收集的信息全收集到了,反而是他谢曲,跟着来这走一遭,什么话也插不上,像个站在旁边看热闹的。

但是,被范昱当面拆穿后,李章确实开始投降了。

“好吧,我说。”半晌,李章终于低头道“全是我做的,因为我不甘心。”

“因为我家和张家不止有婚约,我家在没没落前,也曾是云来城中有名的富户,还曾救过张荣的性命,是张家的恩家。说起来,也是因为这些旧事,张荣当初才会点头,同意让我们两家儿女结为姻亲,只是”

谢曲敏锐察觉到了李章话里的落寞,自觉找到了合适的插话机会,连忙问“只是什么是张荣看见你家没落后,不愿将女儿嫁给你了”

“没那么简单。”李章摇头道。

“我们两家起初相处得很好,张荣待我也和善,可惜在我祖父死后,我家没了朝中依靠,就逐渐没落了。其实我在那个时候就看出张荣有些不乐意,可他嘴上没说,而且不久后还把我接到他家去做事,对我颇多照顾,嘱咐我安心读书,让我一时间很惶恐惭愧,以为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是后来,张荣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我四处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有许家看上了幼鱼,张荣得了这个消息后,一方面想将幼鱼配给许家,多少沾点仙门的风光,一方面却又拉不下脸退婚,不愿自己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故而迟迟未有行动。”

“哦,我懂了,你如今定是在怨恨张家恩将仇报,嫌贫爱富吧。”猜错一次不要紧,谢曲想起自己做人时听到的许多话本,再次忍不住摸着下巴道。

哪知道李章居然又摇了摇头。

“没有,我不怨恨这个。”李章说。

“做父亲的想为女儿谋个好前程,实在是很应当的事,所以我在听到这事后,本来是要主动去找张荣退婚,然后远走他乡的。”话说到这,李章疲惫的闭了闭眼,“其实我当时是想着,我当然可以主动退婚,因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很理解张荣为什么瞧不上我。可我还是想和张荣说说,劝他不要把幼鱼嫁去许家做妾,哪怕嫁给一家普通的富户都好。因为他张荣是城主,在云来城中很受尊敬,换句话说,只要他张荣不高攀许家这种人家,幼鱼嫁去哪里都不会受委屈,更不必给人做妾。”

“可是可是我终究比张荣晚了一步。”

李章好像已经很久没和谁一次说过这么多话了,尤其是说起这些以前的事。以至于到了后来,他每说出一句话,就要短暂的停顿一下,既像是在心中默默的组织语言,又像是不愿回忆自己生前所遭遇之事。

但不论怎么说,经过范昱的引导,李章现在真是什么也不瞒着藏着了。

“我记得,那时张荣不知道我心中打算,害怕我纠缠幼鱼,便在我准备向他提出退婚的前一晚,以给我过生辰为由,在我酒中下了迷药,事后又将我抬到幼鱼的大丫鬟床上。我当时中了迷药,睡得像死人一样,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是张程、是张程爬到床上奸污了那名大丫鬟,可是可是等那失了清白的可怜女子第二天醒来时,却只见到了我。”

“再之后,在张荣的授意之下,我好色淫逸,奸污城主府中大丫鬟的名声,忽然一夜之间就全传开了,那些我连见都没见过的百姓,全都将此事对外讲的绘声绘色,仿佛是他们自己亲眼所见一般,就这样没过三天,那名大丫鬟便因为受不住压力,在柴房里上吊了,我和幼鱼的婚事,从那以后也顺理成章的解除了。”

“只是、只是在我和幼鱼把这桩婚事解除后,城中百姓见我被赶出张府,又开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传我是因为不愿意对自己犯下的错负责,娶那大丫鬟过门,仍然妄想攀附张家,所以才才会在把她勒死后,又做出她自己上吊的假象。”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更新啦&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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