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围着正中的小方桌跪坐下来。
桌上置放着凉炉,茶釜,汤瓶,茶碗,茶筅等茶具,还有一些看上去十分美味的茶点。柳动作娴熟地进行着一系列泡茶工序,挑不出错。
茶室的光线并不算很明亮,只在半拉着的窗帘后透进了一丝光亮。
市江静静地看着眼前和她一样跪坐着的少年,他神情自若轻松,又带着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严肃和认真。
“学长怎么什么都懂?”看他几乎快完成一连串的步骤,她才敢开口,轻声问。
“茶道是我的兴趣。”
回想一下类似于茶道这样风雅的兴趣爱好,柳莲二这样的人热衷一点也不奇怪。甩开莫名的想法,端起他置于她桌前的陶瓷杯,品了一口,有点涩口。但辅以茶点,茶的涩味减弱,香味却从舌尖散尽。
这样一顿早餐茶,真是高雅又惬意。
出茶社才走了两分钟,几天来难得有一丝阳光照耀的天却突然大变,下起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商业广场中间凑成人海的少年少女被猝不及防的豆大雨点打得呜呜哇哇,大叫声此起彼伏。
目的地市中心图书馆,此刻也挤满躲雨的人。柳和市江跑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可以插足的间隙了。
柳略不悦地轻皱眉头,显然这一场暴雨,在他的意料之外。
雨滴十分狂肆,开始倾斜而入,继续站在房檐下,到最后也会落个全身湿透。
暴雨没有停歇的意思,柳往爆满的图书馆里看了一眼,突然低头对身边那个已经有些湿漉漉的少女说道:“我家不算很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那里补习。”
这个关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义廉耻,市江摸了摸被淋湿的左臂,忙点点头。
柳进到临近商店买了一把雨伞撑开,又把少女一起护在伞下,本想叫一辆出租车却半晌不见影子,没法之下,两人只好硬着头皮冲进雨幕中。
虽说有大伞护着,终归还是在这场狂风暴雨前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们到柳宅的时候,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是干的了。出来迎客的只有姐姐柳绘一,听她说父亲母亲似乎临时有事出远门去了。
在玄关换上拖鞋后,市江没顾得上自己一身的狼狈,很有礼貌地先跟柳绘一问了好,致上了突然打扰的歉意。
对方很亲切热情,丝毫没有被突然造访的不悦,等柳拿着换洗衣物走近洗漱间,柳绘一才领着市江去了自己的房间,“我房间有个浴室,你去那里洗个澡吧。”
衣柜里琳琅满目,看得她眼花缭乱,视线却被那件淡紫色雪纺裙吸引了过去,就是那件她陪柳学长挑的裙子,整整齐齐,没有丝毫褶皱地挂在那里。
“还没选好吗?”柳绘一调好水温,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还在衣柜前徘徊的少女,不禁失笑,“先去洗澡吧,不然会着凉的。”说着帮她挑了一套看上去适合她的连衣裙和针织小外套,让她带进浴室。
冲了澡,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柳绘一已经不在房里了,因为不敢随意乱闯,她只好沿着原路下了楼。
一路到了厅室,她闻到厨房里飘来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奶香。
“是曲奇吗?”市江扒在门边,几分期待地问。
“嗯,是蔓越莓曲奇。”柳绘一看眼前少女满眼放光的样子,莞尔道“现在还没好,一会儿你走的时候,给你带些回去。”
“谢谢绘一姐。”她依旧扒在门边,笑得十分开心。
柳绘一伸手朝楼上指了指,笑得意味深长,“莲二在楼上等你呢,可别让他等太久哦。”
总觉得忘了点什么的市江这才有所自觉,礼貌地朝柳绘一点了点头,立刻咚咚咚地往楼上跑去。
柳学长的房间很简单宽敞,看上去整齐又干净,房间的每一样摆设或用具,都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房间里并没有很多用来装饰的物件,市江只被挂在墙上的一副字吸引了视线。
只有四个毛笔字————“明镜止水”。
边上的落款是————真田弦一郎赠。
明镜止水,真的很符合柳学长的性子,真田学长看人的眼光,毫无偏差。
对整个房间都充满好奇的少女四处乱蹿,完全在用一种欣赏的视角去观测房间的每一样东西,连书架上摆置的藏书也用手轻轻摸了摸,最后,带着探究的手终于指向了书桌上的那一张用相框框着的照片。
照片里是柳莲二和另一个戴眼镜的少年,他们拿着网球拍,脖子上挂着奖牌,两手交握,笑得很灿烂。
在心底暗暗欣赏着柳莲二那时候太过可爱的发型,市江指着那个戴眼镜的少年问道:“这个是柳学长的朋友吧?”
“嗯。”柳应声,“小学时候的双打搭档。”
“搭档,那学长跟他有打过比赛吗?”她笑意深深地看着照片中可爱青涩的两人,“学长一定会赢吧。”
柳在不停写画,整理语文要点的手,蓦然一顿。
在市江的认知中,就像她没见过幸村精市打球一样,就算柳莲二的球技她无从得知,但也是能从后援团的少女那里了解到些什么的。既然立海网球部是国中网球界第一,那么她自然以为柳莲二的实力除了幸村和真田外,应该是无敌了。
她却没有听人说起过,关东大赛那场单打三,柳莲二输给了他曾经的双打搭档,青春学园的乾贞治。
沉默了一晌,柳想要说些什么,而市江的眼睛却停留在他刚才不停写画的白纸上。
想到自己把“补习语文”这件最要紧的事忽略了很久,她微囧地笑了笑,马上冲到楼下去拿她的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