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朗将可好好坐稳了,再多推搡恐怕我们今日就要误事了。”车夫叮嘱完毕,挥动马鞭迈步前行。
漫漫长路,温淮知与徐家车夫一路畅谈,倒也消磨了不少寂寞。
适值炎夏,凉风习习,温淮知索性未在车厢内就座,而是出来与车夫并排而坐,边聊边欣赏沿途风景。
久而久之,在一段相对平坦的道路上,徐车夫不经意瞥了眼温淮知,越看越觉得温淮知过于俊美,难怪能引起公主殿下的青睐。
于是车夫眼神微微一动,随口问道:"温朗可有妻室?”
他实在只是出于好奇心随口一问,毕竟能引起公主注意的,定然不是等闲之辈,想来在受宠之前,这温淮知也该有颇多风流债。
听闻此言,只见温淮知眼神微颤,抿了抿唇,良久未回答。
许久后,他才说道:“我不知道。”
此言一出,倒是让车夫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般简单的问题,有就是有,无就是无,他还从未听过"不知道"这样的回答。
车夫转头凝视温淮知,正欲开口调侃两句,却见对方一直眺望前方,神色竟有几分恍惚和伤感。
只见那缕鬓发被风吹拂得有些凌乱,温淮知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夫见状,顿时将原欲出口的调侃生生咽了回去,专心致志地继续赶路。
起初到尚林寺时,温淮知还是会有些紧张,他不知晓时绾眠会怎样惩罚他。
若是她回去之后,发现他早已离去,指不定会更加生气。
倒不是害怕惩罚而逃避之类的,他只是不想不明不白地与人同处一屋,即使过往二人常常相拥而眠。
却不曾想,事态的发展竟完全出乎温淮知的预料。
时绾眠见到他后,非但未曾生气,反而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两人擦肩而过时,她甚至连正眼都未瞧温淮知一眼,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二人处理事务时,她也不再像往常那般紧紧贴着温淮知,亦或是有意无意地来撩拨他,而是与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旁观的长月见状,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想来昨日裴将军匆匆赶回,今日又一大早匆匆离开,定是二人发生了争执,否则以时绾眠的性子,怎会在回来后主动与温淮知保持疏离?
长月轻轻挑了挑眉,没想到这时绾眠的转变如此之快,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裴小将军。
若是她真的刻意保持距离,恐怕二人还有重归于好的可能,那自己就得再多下番功夫,好让裴洲池和时绾眠彻底决裂了。
入夜,温淮知回到住处时,夜已深沉。
此前与车夫谈笑风生,倒也未曾多想太多,可一旦静下来,他不禁开始回忆今日少女的种种举动。
要是按往日来说,时绾眠回去见不到他之后,绝对会派人来送话,可是那一日却无任何风吹草动。
他原以为她或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可今日一见,情况却并非如此。
是因为和裴将军见了一面之后,才对他态度转变的么?
她还是选择了他人。。…。
是因不愿那人生气,所以才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想到此处,温淮知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凄凉的笑意,但那笑容显得有几分诡异。
转瞬间,他眉头紧蹙,猛地咳出一摊血水。
他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缓缓俯下身去,从袖中取出一块白布,慢慢擦拭干净地上的殷红。
他的动作轻柔缓慢,丝毫不像是在擦拭血迹,倒像是在抚摸什么。
回到房中,他坐在桌前沉思许久,最终下定决心,给西南领事馆写下一封书信。
他决定,在尚林寺的事务处理完毕后,便去应聘西南领事一职。
这片土地距离京城甚远,生活条件艰苦,而且需要在此任职三年方可回返京中。
但好在任后可直接被授予正六品司业一职,再经过三年的任期,还有一次机会参与通政司的选拔,若能脱颖而出,便可直接升迁为正四品通政使。
常人京城公子定是不会选择这条艰辛之路,毕竟京城乃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所,哪会甘愿背井离乡去任什么小小的司业。
更何况西南之地,那是偏僻荒芜之处,在权势显赫之人眼里,区区六品一职根本算不得什么。
虽说回京后有机会登上通政司殿堂,但那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白白耗费三载时光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司职上,此后方能获得一次参选的机会,而且还须拔得头筹方可算作成功,这与夺取状元无异,难度可想而知。
若是失利,这些年光阴岂不是付之东流?
更何况在家族势力支持下,他们可凭借关系直接授予更高品级,虽不及通政使,但也绝非吊车尾。
往后再加以努力,打点些门路,也不乏升迁至更上一层楼的可能。
故而让他们远赴西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可温淮知就独身一人,他对京城是向往,当并非眷恋,再说日后都是会回到京城,所以这点对他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他也有先前的经验作为铺垫,西南之地的生活于他而言无非就是和石林县相似一些,这点他也不在乎。
至于通郑司一职,他是抱有必得之心的,除非凤践离也来参任这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