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生哪里会拒绝,自是答道:“不要紧,我有。”顿了顿,笑道:“不要你还的。”
潘小桃便抿唇笑了,瞧着月色下,崔长生略显朦胧的笑脸,唇角勾出一个软暖的微笑,软软道:“那我便先回去了,久了,怕被发现。”
崔长生将头点了点,道:“我送你。”
潘小桃摇摇头:“罢了,我自己回去便是,若是叫人瞧见,不定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眼见着夜色浓烈,潘小桃又是独身归家的少女,崔长生便是憨,也断然不肯的。最后潘小桃只得依了他,只是嘱咐他,不必贴身亲送,远远地瞧着她便是了。
回了王家,又从那洞里钻了回去,将草垛和竹竿归位,潘小桃才蹑手蹑脚回了柴房。
躺在草垛上,潘小桃歇了片刻,才算是稳了心绪。心道自家将那男人的尸身收殓,也算是她为人子女一场,回报了那人给的一缕血脉。
搁下了这事儿,又想起了崔长生,潘小桃顿觉心中满满的都是将要溢出的情谊,瞪着虚空的屋顶,心里头满是对将来的无限期待。
见着潘小桃的身影消失在了那狭窄的洞口处,崔长生在原地呆头呆脑地站了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去了。
回到家里,赵新林正站在院子里等他,见着面便道:“你这呆子,怎的那女子说甚你都应。”
崔长生棱了赵新林一眼,闷声回道:“要你管。”便要往屋里头去。
赵新林嗤笑一声:“赵家那木匠甚是呆板,你才去一日,便要去忙碌潘家的事儿,他必定是要恼的。你可记得当初为了叫那木匠应下你的事儿,你爹可是说了多少好话儿,送出了多少礼品去。”
崔长生心里一阵闷气,他也晓得,那木匠不喜他,可桃妹妹的话又不能不听。崔长生拧着眉头站在门前,也不说进门睡觉,就那般定在了那里,好似泥塑的雕像。
赵新林瞧他又犯了拧劲儿,心里叹气,便走上前去:“得了得了,瞧你这样儿。”
崔长生正在想法子,可是想不出,闷气憋在心里,正是不舒坦,也不理会赵新林,只垂着头呆呆立着。
赵新林叹道:“行了,左右明日我不必去秦郎中那里,便与你一起同赵木匠理论,再和你一处,把潘家的事儿给了了,如何?”
崔长生便乐了,转过头扯着唇笑:“好!”
有了赵新林的加入,事情就顺利了许多。因着赵木匠性子执拗呆板,只许了崔长生半日的功夫,办完潘家的事儿,便已是将近中午。崔长生只好请求赵新林去后山的林子里等潘小桃,嘱咐他把口信儿捎给潘小桃听,也好叫她安心。
赵新林将崔长生又取笑了一番,虽是满心不乐,却还是去了后山的林子里。
因着后半夜落了一层雪,晨起时分又结了霜冻,这天气便愈发的天寒地冻起来。赵新林靠在树干上,远远瞧见潘小桃缩着削肩慢慢腾腾地走来。
潘小桃的身上不过只着了一件单薄的旧袄子,一面用劲儿搓着手,一面往手上哈气,虽是走了那么远的路,可是因着脚下的鞋子并不保暖,冻得两只脚好似两坨冰疙瘩,潘小桃只好一路走,一路跺脚。
赵新林眼见如此,便知是衣衫鞋袜不保暖,又瞧她也不过还是个小丫头,却每日里要辛苦劳作,不由得心下起了怜惜之意。虽是这女子心眼子多了些,做事儿又毒辣了些,但讲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只是她和长生……赵新林不禁又皱起了眉。这女子若是个云英未嫁的,便是性子不善便也罢了,如今她身有婚约,可长生又那般痴恋于她,可是要怎么办才是。
潘小桃缩着脖子正往手上哈气,抬起眼便瞧见那眉眼清俊的少年正盯着自己看,不禁心里别扭起来,心道这少年还真是浪荡不羁,怎好直勾勾瞅着人家姑娘看。拧着眉瞪了那人一眼,头一扭,往另一处走去。
赵新林见少女将要走掉,忙大步撵了上去,道:“你等一等。”
潘小桃歇住脚,掉转头去看赵新林。
赵新林瞅见那沁黑如玉的一对儿眼珠子,水汪汪的,恰似两弯清凌凌的月牙泉,也不知怎的,竟是心头一跳。忙咳了两声稳住了情绪,开口说道:“长生叫我来转告你,你那事儿都已办妥,叫你莫要忧心。”
潘小桃听罢心下一松,因着心里头没了心事儿,不禁露出一抹淡笑来,道:“有劳你来给我捎信儿了。”
潘小桃并非无盐女,虽不过刚过了十二的生辰,但眉眼精致,恰似将将绽开的枝头俏蕊。虽是整日里辛苦劳作风吹日晒,却也没伤了她如月似玉的一张俏脸。这般抿唇轻笑,却好似那春花轻绽,明月初升。
赵新林看在眼底,竟是心神一闪,随即便因着这眨眼间的神思恍惚,从心底腾出一股自厌来。再去瞅着潘小桃那张脸,便是那笑依旧软如春风,妙如春花,赵新林却是愈发的厌恶起来,不由得恶声恶气起来:
“你以为我乐意来?不过是禁不住长生的哀求罢了。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有婚约的,身为一个女子,要守规矩,莫要再去勾引了长生,你自己不要脸面便罢了,可别带坏了长生的名声。”
这人怎的长了一张狗脸,说翻脸便翻脸。潘小桃瞬时生了一肚子气,唇一抿,眼神一利,便要张口唾骂。不想那赵新林却是掉转头,几步便把潘小桃甩在了身后。潘小桃一口闷气憋在心口没处发散,气得半死,朝着赵新林的背影狠狠一剜,哼了一声往林子深处慢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1:因为要申请榜单,字数不能超过三万字太多,所以周三需要断更一次,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