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听到鱼年这句话,突然破涕笑了。
这是自沈玉和鱼年捡回小孩后,小孩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卡!”张琦看着屏幕里的鱼年,她惊讶于短短一夜,鱼年塑造的溥郁这个人物的情绪状态又有了升华,他明明没有表情,可是悲伤却能透过屏幕直达她的心里。
鱼年和他的助理是今天早晨从医院直接飞回来的,到了鱼年就化妆,然后直接进入片场,张琦在摄像机一对上鱼年那张脸的时候就觉得鱼年好像已经彻底变成了溥郁。
张琦也听说了昨天生的事,一个很小的孩子被爷爷打得半死,古寨里的人就眼睁睁看着,也幸亏那个孩子命大,而且幸运的提前认识了鱼年,否则他就那样死在地下室里都没人知道。
这件事的生让剧组的人唏嘘不已。
关于人口拐卖其实每个人都听说过,孩子也好妇女也好,大部分人对人口贩子都痛恨不已,但又因为没有生在自己的身边,因此知道是一回事,感触是另外一回事。
昨天生的事剧组的人并没有亲眼所见,他们事后听说了,大部分人对此都觉得有一种割裂感,因为这里太美了,美得那么不真实,可却又真真实实生了社会新闻和法治新闻上才会报道的事。
这天的戏也都虐得很,鱼年身上全都是伤痕妆,他演的溥郁鲜血淋漓,一只手臂脱臼,却还被高高吊了起来,他对身体的控制力很强,看着就很疼,鱼年的表演细腻无痕,他的疼看起来就像是真的疼,他的悲伤掩饰在疼痛里,明明波澜不惊的,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来,可就是能让人感受得到。
这种表现力让张琦不禁在心底喝彩,她始终觉得塑造人物是一个艺术加工以及再创造的过程,而创造他的演员如果内心不够敏感和丰富,很难演得好。
张琦虽然是新人导演,可是看过的片子数不胜数,她很少见到真正完美的表演方式,因为表演就是表演,表演痕迹越少说明演技越好,能达到浑然一体少之又少。
最麻烦的其实要数当一个演员将某个人物演到深入人心之后,这个人物就成了他的瓶颈,他再演任何角色都很难摆脱掉那个人的影子,观众只要想起他来就和那个角色连在一起,这对演员来说既是高光时刻又是灾难,但每个演员其实也都期待能遇见这样一个贴合自己的角色。
但张琦觉得鱼年却好似不会被角色禁锢,大概他有一个非常自由的灵魂,他创造出来的人物各有不同,每个都很贴,他身上没有所谓的突破,因为每个都好像是全新的,都充满灵气,他的演艺生命力像是看不到尽头,有着源源不断的创造力,这应该就是天生的演员,他天生就该在镜头前受众人瞩目。
无论如何,本来张琦觉得最难拍的几场戏,都在ng极少的情况下完成了,工作人员连忙将吊在高处的鱼年放下来,饶是拍摄度很快了,一整天下来鱼年的手臂因为反复被长时间吊起来,导致他的手腕、手臂以及肩膀出现不同程度的疼痛、酸胀、麻木和磨损。
除此之外,鱼年其实还没有从溥郁此刻的状态中抽身出来。
这种情况在鱼年身上并不多见,但在这样深度刻画人物的戏里,演员一时间抽身不出来却很是常见。
也就在工作人员正围着鱼年去道具去绳索的时候,沈玉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进来,等鱼年身上的束缚全都去干净后,他让鱼年靠在自己身上,半蹲下来让医生给鱼年按揉手臂活血。
见鱼年微微皱起眉,沈玉轻声问他:“疼?”
听见沈玉熟悉的声音,鱼年下意识摇头。
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脑中仍是空空的。
等按揉地差不多了,沈玉将人打横抱起来,鱼年用好的那条手臂勾住沈玉的脖子,医生托着另一条手臂跟着起来,帮助鱼年摆放到最舒适的角度,助理长明将鱼年的衣服和随身物品带上,一行人这才离开片场。
不知怎么的,沈玉带人走后,片场里的工作人员才松了一口气。
明明沈玉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可是从他进来开始,工作人员在收拾这个布景的时候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好像鱼年被弄伤了是他们的过错一样,真是奇了怪了。
张琦也仿佛有一种巨大的责任感,好像鱼年是因为她而受伤的。
但是好在沈玉离开后,一切压力都消失无踪,仿佛刚才都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说起来,沈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张琦听到有人问刚才在附近的剧组成员。
那是灯光组的工作成员,沈玉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收拾铺在地上照射的大灯。
问的人是道具组和化妆师以及助理,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拍摄上,每次张琦说“卡”就要先去将鱼年放下来,等下一个镜头再吊上去,化妆师用最快的度补妆,如此反反复复。
最后那个镜头结束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拍摄是现场收音的,因此片场内非常安静,有人进来准保会被所有人知道。
“没听见动静。”
“我也完全没注意到。”
“要么是早就来了,一直等在片场外。”
“有吗?”
“沈先生存在感这样强的人,来了不可能注意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