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上堵车了。”顾娆歉意地笑了笑,“徐导是不是被我气得不轻”
顾娆其实也很绝望。
她即将成为敢得罪徐臻的第一人,迟他的到无异于寻死,她还迟了十几分钟,秋后算账那一定是凌迟。
虽然这个迟到是被自愿的。
副导演已经愁得面部表情有些扭曲,一头虚汗,这会儿见到人虽然松了口气,走路还是有点虚。
可见是压力山大。
“哪儿是徐导啊,里面还坐着个脸色更差的唉。”副导演截住了话头,点到为止,“您待会儿也尽量一条过,别被难为了。瞅瞅那位”
副导演一直挺喜欢她,毕竟顾娆不摆架子好说话,这年头遇到个客气的女一太难得了。所以就好心的提醒了句。
他的眼神往那一扫,顾娆顺着看过去,门清儿。
女二方静音在被骂哭的边缘徘徊,眼眶红了一圈儿,鼻尖红了,但没掉眼泪。
在剧组被骂哭,说出去只是丢人现眼。她还在那里一个人过戏找状态,显然是很不顺利。
“这才第一天。”顾娆没幸灾乐祸的意思,纯粹是诧异,“她演技还算说得过去吧”
虽然有所欠缺,但方静音也是难得走实力的年轻女星了。她也可以靠脸蛋,当个流量上位,不过从她接的剧本走的戏路来看,她愿意在演技上下功夫。
很难得了。
按理说,演员和剧组有个磨合期,再怎么苛刻的导演,也不会在前几天过于严厉,有所不满也会耐着性子指导。
“也没,就是上来感觉不对,被高述老师指责了两句。”
顾娆了然。
高述是老艺术家,称得上戏痴,包括他在内的很多老戏骨,不在意钱财和虚名,接戏往往是因为喜欢剧本。
大多数人心里不满,也不会对年轻一辈太苛求。不过高老先生是出了名的急脾气,演得好,他不吝赞美,演得不够用心,他也没多少好脸色。
确实该悠着点。
这人不见得会顾忌别人有脸没脸,从柚子台往期的拜访里就能看出来,谁他都敢让人下不来台。
已经来迟了,化妆师和造型师也不敢拖延了。
话也不多说,顾娆合了眼,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状态。一通忙碌,勉强没让剧组人等。
有方静音这么个前例,连带着顾娆被高度关照,高老先生微微皱眉,肃穆的神色里透出不满。
大约氛围太差,徐臻倒难得好说话了一回,他甚至还点了点头,提了句醒,“先背背词。”
方静音就忘词了,不过实在不是她没用。第一遍状态不好,第二遍又差点火候,被指责了几句,顶着压力又走了几条,台词都串了。
顾娆原想说开始吧,又觉得太招摇,过了一遍台词。这场戏是聂英宁拿下反叛的荣成,高老先生饰演的父亲荣岳宗前来要人。
顾娆朝另一边比了个手势,就把台词本丢开手了。
她这股自信劲儿,让高老先生直皱眉。
第四幕第六场
荣岳宗穿着一身月白长衫,却全然没有书生气,在房间内急促地踱步。
“望荣先生海涵,我一个下人,不敢借小姐名头行事,有什么事还是等小姐示下。”
下人阿福话一说完,就被荣岳宗一脚踹开了,“什么狗东西也敢到老子面前狂吠,她聂英宁的老子来了,也得叫我一声大哥,轮得到你们嚣张”
忠正堂内剑拔弩张,静得恍若头丝落地都能听到一声响,只是双方对峙,大气不敢喘一下。
“世伯这是做什么,凭白伤了和气。”
一声轻笑,聂英宁一脚踏进紧绷的形势里。
她旗袍穿得清丽,脚下婀娜生风。
顾娆一开口,高老先生眉心跳了跳,连带着镜头外的徐臻也抬了眼。
不是她一贯的清冷语调,是软糯婉转的腔调,尾音里带了点方言的味儿。温软儒雅的苏州话,有低吟浅唱的错觉。
镜头开着,镜头内的故事还在继续。
荣岳宗“啪”地一声将手枪扣在了桌面上,自己落了坐。
“荣某人不才,也绝了望子成龙的念想只教养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不知道哪里碍着世侄的眼了,”荣岳宗冷笑,“世侄非要对犬子痛下杀手,不依不饶”
“世伯这话说错了,”聂英宁抬手掩唇一笑,也不在意座位,顺着他手边坐下,“英宁遵的是忠正堂历来的规矩,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两人你来我往,气氛越来越沉重。就在荣岳宗快要翻脸的时候,有下人急匆匆地进了忠正堂,俯在荣岳宗耳边说了句什么。
他蹭地起了身,脸色大变。
聂英宁慢条斯理地掀开茶盖吹了吹,眼皮都没抬一下,“世伯若有急事,自可前去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