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雪像是完全没发现他不适的状态,他坐到长沙发上,精心调制出一杯红茶,淡笑道:“小贤,你不用这么怕我,过来坐下吧。”
沉默良久后,周济慈慢吞吞地在长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没有接过他的红茶,语气淡淡道:“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的语气很恭敬,但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显得有些凉薄。
傅庭雪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之色:“我知道,你在英国过得很好,有自己的男朋友和美好生活,如今,你都不愿意叫我一声爸爸了。但这么多年,爸爸一直在找你,我一直很想你。你换了名字,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周济慈在英国时,有希尔德为他保驾护航,傅庭雪的手自然伸不到那么长,他在英国呆不下后,
()又只得回到港城,哪知又遇到一座瘟神。
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见周济慈不说话,傅庭雪叹气:“都怪那个绑架你的男人,不然我们父子俩也不会分离那么多年,还好他早就死了,他死后,你就该来找爸爸的。爸爸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任何伤害,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说到绑架他的男人,周济慈平静的瞳孔微微抖动,反驳道:“请您不要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怪他绑架了我。相反,我很感谢他,他一直在保护我,他对于我来说,就像另一个父亲一样。”
当初绑架周济慈的男人叫隆,是个英国人,英国当时有很多个黑手党家族,港城也有很多从事灰色产业的“大哥”,那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
隆就是其中一个家族的老教父最信任的教子,老教父前往港城和傅庭雪谈生意,谁知中了傅庭雪的算计,被廉警司的人扣押在港城。
老教父所有的养子中,只有隆仓皇逃出港城,逃跑前,隆绑架了傅庭雪的儿子做为要挟,要求以人质换人质。
但傅庭雪拒绝了隆交换人质的要求,把老教父直接交给当时的廉警司,换得无上的荣誉和地位,人们都赞扬他顾全大局。
后来,隆就带着只有八岁的周济慈一路逃亡,为了避开追踪的警察,他自南北上,从寒冷的西伯利亚一路辗转回到英国。
回到英国后,因为老教父亲儿子的追杀,隆只能在伦敦隐姓埋名地生活,但他并没有把周济慈杀掉,反而一直养在身边,对他就像是儿子一样。
这样奇怪的陪伴持续了两年,两年后,在家族之间的地盘争夺中,隆中弹身亡,周济慈也被送到修道院,从此改名换姓,再也没有了踪迹。
隆死前给周济慈伪造了全新的身份证明,把他编造成一位华裔茶商的儿子,在爱尔兰内乱中成为孤儿。
周济慈前半生身世漂泊,宛如伶仃细草,任人摆布,不得安宁。
因此,他格外渴望安宁。
按理说,对于这样的绑架犯,受害人都应该恨他才对,可周济慈却说,他就像自己的第二个父亲。
傅庭雪的笑容挂不住了,勉强道:“当初可是他绑架了你,小贤,我理解你那时候很害怕,但你得知道,这是一种不正常的心理疾病。而我,我才是你的父亲,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神色愈发激动,直接去握周济慈的手,拼命想证明什么。
周济慈抽出手,反驳道:“不,你不是,你不是。我不需要你的爱,也不需要父亲。”
自己的爱意和存在都被全部否定,傅庭雪的脸色有些狰狞,他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问道:“你恨我?拒绝人质交换式我对不起你,你总得给我个补偿的机会。”
周济慈冷冷地笑:“我从来没怪你放弃我,我只恨你违背我的意愿,把我打扮成母亲的模样。我告诉过你,我不是母亲,我的母亲早就死了,你若是真的爱她,就趁早下去找她。”
谈起
母亲,傅庭雪痛苦地开始吸气,受伤似地喃喃道:“我没有把你当做你的母亲……”
对此,周济慈只是冷冷地笑,傅庭雪低下头不说话,似是愧疚,又似是难过。
两人沉默良久后,周济慈冷淡道:“你不要再来找我,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也不需要你的家产。看在母亲的份上,把那些照片都烧掉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他正要起身离开,这时,傅庭雪突然发现他脖颈上有一块咬痕,伤口那么深,甚至能想象出是怎样火热的唇在上面辗转吮吸。
傅庭雪敏感的神经顿时分崩离析。
他上前,一把拉开周济慈的衣领,质问道:“这是什么?”
周济慈下意识伸手去摸,原来是江恕咬的那块痕迹。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用力将傅庭雪的手掰开:“不关你的事。”
傅庭雪脸色阴沉:“我是你的爸爸,我当然有资格管你的事。”
周济慈冷笑:“别说你不是,就算是爸爸,也没有一把年纪还管儿子床上那点破事的。”
周济慈转身想走,傅庭雪却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紧紧的。
“小贤,十六年了,爸爸找了你整整十六年,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够的。”
因为他不停的纠缠,周济慈实在不耐烦了,他想直接动手,毕竟他身手不差,对付傅庭雪一个“半老徐郎”还是绰绰有余的。
哪知道他刚想动手,傅庭雪直接用一块手帕捂住他的口鼻。
周济慈睁大眼。
这是……乙。醚。
在药物作用下,周济慈缓缓闭上眼。
眼前一片黑暗,他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