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
王文龙来到田边,看着已经饱满的稻谷。
这些稻子在王文龙眼中绝算不得良种,和他记忆中后世的水稻相比,这些稻子的茎杆太粗壮,茂盛的枝叶消耗了大量养分,而且看倒伏性能不强,动辄得病。
但在鸟粪肥的催促下,这些稻子的产量显然比本时空,其他地方的亩产要多得多,布满平原的金黄稻穗已经能引得这年代绝大多数农民眼睛直。
在田地中收割的佃农满面笑容,今年他们不光吃喝不愁,还能因为大灾粮价提升而得到一份不菲收入。
王文龙却是颇为担忧,因为他刚刚收到熊廷弼的信。
熊廷弼也不知从哪打听到王文龙在台湾岛上开荒,而且台湾岛今年的粮食产量非常高,信中他以辽东御史的身份,请求王文龙往辽东筹措些粮食赈灾。
巨熊廷弼所说,辽东的局势已经因为缺粮而接近不可控制。
万历三十八年这一场旱灾的灾情比他想象之中还要严重。
王文龙救不了全天下的灾民,但辽东之地太过紧要,而且辽东的人口也不过几百万,他在台湾岛上能够筹措出来的余粮,对于缓解辽东灾情能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自己是不是该动身去一趟辽东了?
王文龙拿着稻穗呆之时,王阿难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平时小美对这个儿子要求十分严厉,相比之下王文龙则是慈父的角色。
王文龙抱起儿子,王阿难看着王文龙手中的麦穗,好奇问道:
“爹爹,别人家做老爷的都是整日读书,为什么爹爹整天都在田地中忙碌?”
王文龙抱起儿子,问道:“你听谁说的别人家做老爷的整天读书?”
“阿娘说的,他说我以后要当老爷,就要好好读书,要不然就得下地受苦。”王阿难老实回答。
王文龙问儿子道:“阿娘可曾告诉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为了学做人、学明理。”
王文龙点点头:“王阿难可曾见到福州城里那些没饭吃的流民?”
“见过的,”王阿难说,“我在街角见过他们,他们家的哥哥姐姐,比我大了几岁,却比我还矮,看着可怜。阿娘叫我不要看,拉着我就走了。但我还是觉得他们可怜,悄悄请平保伯伯给他们送了东西吃。”
王文龙道:“这就是了,读书明理,为的就是要有这样仁爱之心,周急救穷。阿难看到那些流民可怜,阿爹也是一样想法,阿爹之所以天天在田地中,就是想要种出更多粮食,把他们都救回来。”
王阿难若有所思,接着便是一脸敬佩的看向王文龙。
“阿爹真利害,那些可怜人阿爹都能救得活?”
王文龙摇摇头,道:“阿爹这一辈子也不一定救得过来。”
“那怎么办?”
王文龙看向王阿难:“只能等你们长大,你们这一辈人会继续研究种地的知识、做工的知识,种出更多粮食,建出更多工厂,让那些吃不饱饭的人可以吃饱,那那些没地种的人可以坐大海船到别的地方去种地。”
阿难眨眨眼睛,尽力理解:“就如我们从福建来到打狗一样?福建的土地好生窄小,打狗港的土地却是跑也跑不尽。”
王文龙点头道:“就是这样,不过世界远不止一个打狗,天下的土地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