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视了他。
“您说得不错,秦宫的日子的确很难挨。”
嬴政俯下头,郑璃与他的面庞近在咫尺,强大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颈侧。
她看着他怒气冲冲的眼睛,竟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您觉得妾能接触到什么样的军政要务?韩非与郑国的性命,妾着实半点没放在心上。大王说到底就是想问妾与……”
“住口。”
她话未说完,只见他“噌”地一下压到她身前,她只能半坐到了矮案。不待她反应,他便扣住了她的脑袋,再把她往身前猛地一拉。
嬴政长而密的睫毛下,眸光宛若流动的星火。而他目之所至,皆是沉沉,将她灼烧烫。
郑璃感觉呼吸不过来。
“别动。”
似乎在任何时候,只要他想,他都能轻而易举得到她。
本该在赵嘉入宫来胁迫她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郑璃的眼中蒙上月色。
郑璃的亲生父亲是郑国遗室。郑国被韩国灭掉之后,郑国宗室的女子大多被赏赐给了韩国诸公子和功臣。
她因惊为天人的美貌被韩王选中,送去毗邻的赵国,用以维系韩赵之间微薄的和平。
列国之中凭实力说话。那时,韩畏赵,赵惧楚。
长平之战后,赵国实力大减,借着讨好与依附,赵国又把她送给了南楚。
楚王不忍让自己心爱的女儿联姻。不久后,郑璃被装扮成公主,远嫁秦国。
韩赵国的弃子,楚国的棋子。亡国之人难道就该一生颠沛流离?
郑璃不知道楚王选她的真正打算,她也不知道她在来秦前饮下的酒水里被掺了毒物。
所以她在初入宫的那晚,她忘了她曾见过嬴政。
楚国认为:只要她不记得,她就能甘愿沦为棋子。
可实际上。曾有过的千丝万缕情绪还是会被无数细节唤醒。
今夜闯入窗户的银辉夹带着秋凉,一如二十年前,赵国邯郸那片惨淡的月色。
雪下得急,对于这样寒冷的天地中,七八岁的男孩子们觉得房内没什么好玩的。
一众公子将个孩子团团围住。
被殴打的质子眼中被惊恐填满,还随之附着无穷无尽的仇视。
周遭的宫人都被遣散了,连同风与夜,殿央青砖铺成的一池游鱼都不再扑腾。
郑璃于朦脓之中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