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耸耸肩,不甚在意,“许是方才和重远道交缠间留下的,并无大碍。”
“是是是,林二东家最?是勇猛,寻常的小伤小痛怎么能上得了你的心呢。赶明儿,谁带着小病小伤来?君康堂看病,你都同人家说,无妨,要不了大事,可?好啊?”
沈余欢说着,将酒精一股脑往他伤口中间?掺,林梦寒咬着牙忍着,最?后忍不住,求饶道,“我瞎说的,沈东家,手?下留情。”
“得让你痛狠了你才能长记性。”沈余欢恶狠狠地说,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了不少。
他逐渐适应了酒精的灼烧感,只是嘴上还颤巍巍叫着,惹得沈余欢动作越来?越轻。
半晌后,他轻笑一声,低声道,“沈东家,你是在担心我吗?”
话音刚落,就瞧见?沈余欢抬头狠狠剜了他一眼,将药粉敷在他伤口上时,又刻意放轻了动作,只是嘴上还不饶人,“担心你做什?么?只是怕你手?上留下疤痕,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医术不精。”
“沈东家说话真是伤人。”林梦寒翘着腿,难过地摇头。
沈余欢斜睨他一眼,敷好药,起身走开。
林梦寒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
“冯刺史,我想拜托您件事。”
今日,岑望秋在自己府上设宴,宴请了平日里?与自己交好的冯刺史。
说实话,他是不愿意和大臣们?有太多交往,尤其今日这个局势,林梦寒辞官,他停职在家,按理来?说,和大臣们?保持距离,才是保护自己的最?佳方法。
只是林梦寒鲜少让他帮忙,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力。
冯刺史正在打量屋内的陈设,闻言,收回目光,道,“岑监察御史,您言重了,你我二人同?在朝为?官,平日里?,对我又照顾有加,有什?么需求您尽管说,我都会尽力而为?。”
“冯刺史客气了,您的职位在我之上,按理说,是该我向您行礼。”说着,岑望秋站起身,对冯刺史拱手?揖礼。
冯刺史站起身,“使不得使不得,岑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岑望秋坐下,他也明白,若不是因?为?自己和官家那?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他们?这些见?风使舵的大臣们?,恐怕也懒得搭理他。
“想让冯刺史给我打听一个人。”
“谁?”
“是位女?子,叫褚痴旋。”
“褚痴旋……”冯刺史重复一遍名字,“这事您放心,我一定为?您办妥。”
“那?就有劳冯刺史了。”岑望秋说着,站起身,又对着冯刺史行礼,后者见?状,也连忙起身,“客气了,只是有一件事,我实在不明白。”
岑望秋扶着冯刺史坐下,“冯刺史但说无妨。”
“虽说岑监察御史如今停职,可?官家心里?还是惦记着您的,这几日上朝,也不时夸赞大人,想来?大人官复原职也是迟早的事。但是见?您如今的穿着打扮,还有屋内的陈设,实在有些不符合您的身份。”
岑望秋愣住,眼眸低垂,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衣装:青灰色的粗布披在身上,袖子和衣襟的长度看起来?都不大符合他的尺寸,衣尾拖在地上,摩挲着卷起一道边,多出的袖子被他一层层卷起在手?腕处,束发也不再用银饰或带玉的发冠,而是用灰白色的条布随意捆住,和他原来?的模样着实不符。
除却衣裳,屋内的摆设也极其简单,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抛光的桌案,甚至连茶壶茶盏都是用久了起了豁口的。
冯刺史又看了看那?杯盏,他方才喝茶时,都小心避开,唯恐那?道口把嘴唇磕破。
说到这个茶,他这么许多年,从未喝过茶味这样淡的,要不是茶叶不好,那?就是已经泡过许多回不舍得扔的。
岑望秋笑出声,解释道,“从前是每日需要上朝,不得不穿得光鲜亮丽些,否则不只是丢了我的面?子,更是损了官家的颜面?。如今退朝在家,自然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只是有些薄待了冯刺史,还请大人见?谅,改日,我定重新设宴款待大人。”
“哪里?哪里?,说到底,我还是挺佩服岑大人的。”他眼里?有浓浓的赞许,原本因?为?他简陋的招待而有些不悦的情绪,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两人聊着聊着,眼见?着就是用午饭的时间?,
岑望秋留他用饭,冯刺史伊始还挺高兴,只是眼见?着一桌子绿色的菜:清炒空心菜,白灼菜心,清水煨萝卜,加上一道蒜蓉金针菇。
他有些食不下咽。
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和家里?老母一起斋戒,他从未吃过这样素淡的。
岑望秋见?他不动,拿起筷子给他夹
了一块萝卜,“这萝卜是我亲手?种的,您试试。”
冯刺史脸上陪着笑,用筷子轻轻夹断一小块萝卜,艰难送进嘴里?,一口咬下去,萝卜在嘴里?爆开汁水,回味还有些甜,他眼睛一亮,又将剩下的送进嘴里?,果然是自己种的,吃起来?同?外头买的确实不一样。
岑望秋见?他喜欢吃,又给他夹了点其他的菜,冯刺史平日里?吃惯了荤腥,偶尔吃点素的,倒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埋头正吃着,却见?岑望秋每样菜夹了一口送进嘴里?,细嚼慢咽后,放下筷子。
他诧异,“岑大人这就用好了?”
岑望秋点头,冯刺史见?他放下筷子,也佯装吃好了放下筷子,眼睛却意犹未尽地看着桌子上几道绿油油的菜。
“我见?大人喜欢,不如一会儿随我去院子里?摘点带回去,也当做是我对今日招待不周的些许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