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作为主力的中路军战不利,甚至都没有回军大溪口,而是直接退至归州,与坐镇留守的汤和会合。同时出的南北两路,虽然沿途有夏军袭扰,但进兵还算顺利,特别是李谋一路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客为主歼灭战。
说到底,这两路只是偏师,其意在于呼应中路水师,牵制夏军的防守兵力。现在中路受阻退军,他们也只能乖乖地退回归州,再作打算。
夏主明升接到瞿塘峡的接班,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这阵子他寝食难安,生怕哪天早晨起来,明军已经兵临城下了,然而为了士气民心,他不能溜之大吉,只好日日祈祷好运。
明军的撤退,给了夏军喘息的机会,戴寿等守将一致认为凭此一役足以让明军认清形势,短期内不会再起兵戈,在保家卫国的功劳簿上,可以先记上一笔了。
可老天总是不会轻易地遂了人的心愿,尽管西路军受阻,但从陕西南下的明军却取得了不错的战果,眼下已进入蜀地。刚高兴了没两天的明升,又开始默默祈祷了。
南下的明军由颖川侯傅友德率领,从6路进攻蜀夏。傅友德来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假意四处宣扬要进兵金牛,却再暗地里探得青州、果阳乃至阶州守备淡薄。
于是选了五千精兵为先锋,轻装简从,昼夜兼程,直驱阶州,而大军则为后继。蜀夏守将平章丁世真率兵拒守,被打得大败,弃城而逃。
要说傅友德先攻阶州,倒也不是他料敌机先,而是出前朱元璋有交待:‘蜀人闻吾兵西伐,必悉其精锐东守瞿塘,北阻金牛,以拒我师。彼必谓地险而吾兵难至,若出其不意,直捣阶文,门户既隳,则腹心自溃。兵贵神,但患尔等不勇耳。’
即便朱元璋没有交待,面对蜀地的形势,傅友德也不会强攻重兵驻守的金牛,而必然寻找类似阶州这种弱点。一方面,这是带兵将军应该有的觉悟,非必要不硬磕,另一方面,傅友德对蜀地可以说太熟悉了,他很清楚蜀夏会如何布置防御力量,这也是朱元璋选择他独领一军的原因。
说起傅友德的熟知蜀地的原因,就要从他的出身经历讲起。傅友德原是一名叫做李李喜喜的红巾军将领的部下,其属于就刘福通一系。至正十五年,刘福通拥立韩林儿为帝,国号大宋,都毫州,成了元廷的心腹大患,被四面围剿。
刘福通为了打破被围的局面,命令红巾军向山东、河北乃至关中展,以牵制元军。李喜喜就是直驱关中的西路军中的一员。西路军在关中连战连捷,曾经一度攻陷兴元、凤翔等地,逼近西安。
不过在关中受到豪强察罕帖木儿、李思齐等人优势兵力的阻击,终是不敌,西路军各方均是败北。败绩之后的李喜喜独领一军退入蜀地,没过多久竟然改易旗帜,头包青巾,称青巾军。
蜀地由于自然天险的原因,少受战乱影响,所以各地警备废弛,让李喜喜钻了空子,多地被攻陷。然而作为一支起义部队,李喜喜等人没有给蜀地人民带来翻身解放的希望,而是百般虐待。
一路上烧杀抢掠,众多百姓、官员死于非命,特别是许多妇女听闻青巾军即将破城便纷纷自杀,由此可见青巾军绝非善类,严重背离了红巾军的革命理念,成为一方祸害。直到明玉珍率领红巾军进入四川,自立为王,开始对青巾军进行围剿。
明玉珍与青巾军的交锋,持续了两年之久,终于在至正十九年给予其致命一击,青巾军被击溃,部将士卒要么四散奔逃,要么被收编,其中就有傅友德。
作为降将的傅友德,没有得到明玉珍的赏识,后来又投奔了陈友谅,处境算是好了一些,最终在小孤山向朱元璋投诚,站到了胜利者的队伍里。傅友德是有本事的人,跟随朱元璋、徐达、常遇春等人多年来南征北战,记下了不少功劳,否则怎么能封侯呢!
当年,李喜喜率军从关中退入蜀地,是沿着陇蜀古道而行的,大致路线是:巩昌——宕昌——阶州——文州——龙州——绵州(绵阳)——汉州(广汉)。而且,李喜喜并没有像明玉珍一样把四川作为根据地,而是如流寇一般到处跑,所以蜀地各处,特别是靠西的一片,包括成都,都有他的活动轨迹。
此次,傅友德奉命从陕西进兵,恰恰就是走当年的老路。古时候,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有限,虽然过了不少年头,但星星还是那个星星,路还是那条路。所以,他对沿途的地理山川,桥梁关隘,了然于胸,对蜀夏的兵力部署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在攻克阶州之后,傅友德一鼓作气,在一月之内,连下文州、青州、江油、明章乃至军事重地绵州等地,夏军望风而逃,明军一时间无人能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了夏都重庆的后院。
眼瞅着后院起火,夏主明升着急了,赶紧召集在朝的大臣门商议应对之策。
“陛下,我军兵力有限,谨守咽喉要道尚且勉强,怕是无力分兵。若是抽调北面的兵力回防,臣担心明军会趁虚而入,那时我们要面对的就不是一个傅友德了。”平章吴友仁出班奏道。
明升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又把傅友德这个叛徒骂了一遍。自从得知傅友德连克数地,如入无人之境,明升就不时地咒骂其背信弃义,阴险小人,要不是先帝收留,早就成了刀下亡魂,现在却以怨报德。
“那吴卿以为该当如何?”骂归骂,但眼下还得有个章程。
“回禀陛下,臣以为应从瞿塘峡抽调兵力回防。先前,戴丞相莫将军等率军成功抵挡住了明军西进的攻势,给其迎头痛击。臣揣测,短期内汤和等人不会再有所动作,所以此时调兵最为合适,请陛下圣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