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遇见她的时候,给她换衣服了?”
重远道愣了一瞬,摇头,“不曾。一来,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二?来,我们?被困在万仞山,也找不到可以换的干净衣物。”
闻言,林梦寒眼底闪过一抹光,问?道,“被困在万仞山?”
“是,应该是在我把她救上来之后。”重远道回忆起来。
那日,他前脚才将女子救起,回?身,却发?现蒙面人下了山,正?在往坠崖的地?方赶,看样子,他是来确定女子是否已经死绝的。
重远道想起之前去过的水帘洞,于是带着?女子躲进去。
顺着?之前走过的小道出去,却没想到碰见一大堆蒙面人守在门口,他险些被发?现。
后来才发?现,原来是那人找不到尸体,折回?叫了大队人马准备搜山。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若是找不到尸体,只怕不会罢休。
他们?二?人躲在水帘洞,足足两日不吃不喝,待打探到守在外面的蒙面人已经撤离,他才背着?女子出来。
却不想,半路碰到了落单的几个蒙面人,他与几个人撕扯半天,这才得到机会逃回?君康堂。
看来,这女子的伤是在被丢下去之前就已经有了,只不过对方为了掩人耳目,特意给她换了干净的衣裳。
所以,她才没有任何防备地?瞧见那些惨状。
沈余欢下楼,走到林梦寒旁边,看重远道一脸忧心,道,“她身上有很多伤,不过你放心,敷过药,很快会好,至于她的身份,还有那些伤到底是如何来的,只能等她醒来再问?清楚了。”
“还能知道吗?”重远道没来由地?一问?,沈余欢大概也猜到,两人一路同行,即使没有换过衣服,可那些伤多少也是能看见些的。
她叹口气,侧头看向林梦寒,后者见状,背在身后的手垂下,找到她的手,握紧,捏了捏。
“我尽力?。”
重远道一下站不稳,整个人的重心往后倒,林梦寒一个激灵,箭步冲出去扶稳他,眼里的关心呼之欲出,嘴上却还是冷声教训道,“你要是先倒了,还有脸吗?”
“我不会先倒下的,我一定会等到她醒过来。”
林梦寒扶他靠在栏杆上,眼里晦涩不明,脚步退后,又走到沈余欢旁边,握紧她的手,一声不吭。
……
东暖阁内。
几位朝中大臣聚在一起,正?商议国事,岑望秋姗姗来迟。
众人粗略瞥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倒是旁边那个连头都没转过去的王树说了句,“你说说,我来了这么许久,倒是没发?现大殿上少了一人。岑监察御史,来东暖阁议事也敢迟到,只怕唯你一人有这个胆量了。”
“王将军此言差矣,岑监察御史只怕又是一夜狂欢吧。”
话音刚落,惹来东暖阁中众人仰头大笑?。
岑望秋没搭理,只笑?笑?,“大人言重了,路上有些事耽误了,还望官家恕罪。”
官家深深看他一眼,捋一把胡须,“这几日雨水多,无?妨。”
“吾今日叫你们?来,不为别的,林国公告病,虽只是暂时,可朝中事务还是需要有人接替,不知道各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啊?”
官家锐利的眸子扫向下面众人,“各位爱卿,你们?有何想法啊?”
下面有人站出来,“官家,臣以为林国公素日与监察御史交好,既然林国公只是暂时离朝,不如就把事务暂移给岑大人,想来林国公也不会有异议。”
官家沉吟片刻,转向岑望秋,“你意下如何?”
“官家,臣恐不能担当此任。”岑望秋拱手,神?色少有的正?经。
王树却按耐不住了,“官家,恕臣直言,岑监察御史不能担当此任!”
“林国公大智大勇、卓尔不群,这么多年,不仅为官家献计献策,更为百姓谋取利益,真正?称得上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但是岑监察御史……”
王树嗤笑?一声,“游手好闲,偎慵堕懒,若不是因为官家怜悯,又和林国公交好,凭他的才能,根本不能做到如今的位置。”
底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有大臣站出来说,“王将军凯旋,战功赫赫,如今朝堂上下,恐怕只有大将军才敢直言不讳。”
岑望秋嘴角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转瞬,便又恢复,“官家,臣确实不能担当此任,不仅如此,臣如今也已经意识到自身的不足,正?如王大将军所说,德不配位,所以请官家答允,让臣辞去监察御史一职。”
“你这是在威胁朕?”官家眉毛一横,不怒自威。
岑望秋身子一凛,“回官家,臣不敢。只?是臣近日闭门?思过,反躬自省,也翻阅了?许多古书,咬文嚼字,终于认识到何谓‘宁可丧身,不可失志’,所以臣决心痛改前非,抛却从前的玩世不恭,做一个真正务实笃行、鞠躬尽瘁,为官家排忧解难的臣子。”
官家龙颜大悦,连连称赞,“之前吾一直觉得?你游手好?闲,和林国公相比,确实霄壤之殊,众位官员也对此深感忧心,如今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吾心甚是欣慰。”
“你说这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林国公告病,他就想通了?。”下面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也是,毕竟官家公私分明,林国公眼下又退隐,他给自己留条后路也是应该的。”
王树听了?,轻嗤一声,“我原以为岑监察御史最爱躲在人后,没脸没皮惯了?,如今看来,多少也还是要?点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