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唉……”伙计叹口气,“这事我们也不好说……”
林梦寒点头表示理解,继续问,“我听人说,你们前掌柜腰缠万贯,这医馆,并非他的主要?营生,可是?真?的?”
伙计想了想,“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啊……”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林梦寒,“公子,您是?看病还是?拿药?”
林梦寒挑眉,不解,“怎么?”
“您若是?不看病也不拿药,那这问题我可就无可奉告了。”
“看病,拿药,一起。”林梦寒说道。
“那就好说了。”伙计眉开眼笑,“您也别介意,只是?现在新掌柜新出?了一条规矩,每月工钱都靠拉的病人多少决定,我最近还没开张,所?以还请公子谅解。”
林梦寒点头,进了医馆,选了几种比较昂贵的药材,给银子前,又问,“你们掌柜既然都号称腰缠万贯了,怎的这药材卖的还比旁的医馆贵上许多?”
“那可不,这医馆您随便找个人问问,我们前掌柜可是?最抠门的,至于您说的什么‘腰缠万贯’,想来是有人见到他每月从大?相国寺借贷的银票,瞎传的。”
林梦寒眼?角一颤,问道,“借贷的银票?”
伙计见?他来了兴致,眼?珠一转,又否认,“这具体的我也不晓得,也可能?是?我记错了。”说完,还没等林梦寒问话,他又道,“公子拿了药,要?去那边排队问诊吗?”
“免了,我还有事,这些药……”他看了一眼?手上包得潦草的药材,扔给他,“送你了。”
“公子,公子?”伙计追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叫了两声,掂了掂手里的药材,四顾无人后,藏进袖笼,嘴上念念叨叨的,“大?白天的见?鬼了,也不知道是?来干啥的。”
……
林梦寒回到?君康堂。
随意寻了一处坐下。
待沈余欢从楼上下来,便看他双眼?放空,蹙眉凝思,食指还不断在桌案上有节奏地敲击。
她走?上去,没打扰他,轻手轻脚为他斟了一杯热茶,白雾缭绕,将两人眼?前的世界都给遮盖住。
“谢谢。”
他说了一句。
沈余欢抬眼?。
待到?白雾散去,才看见?他的脸,有些苍白,眼?角下还有浅浅的乌青,眼?里带着迷离,又一眼?可见?里面的疲倦。
“怎么了?”她轻声问,在他对面坐下。
林梦寒搓了搓鼻梁的位置,摇头,坐直身,“有件事要?和你说句抱歉。”
沈余欢挑
眉以示疑问。
“你前几日给了我一袋子钱,我原本是?打算用作老三老四上个月的工钱,可是?方才去了一趟宋五两生前的医馆,消息没打探到?多少,倒是?赔了许多银子。”
说到?这里,他又难免有些后悔,方才就不该一下把?药材扔给伙计,现在药财两空,还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情报,实在是?个亏本的买卖。
沈余欢还道是?什么,原只是?这么件小事,轻笑一声,安慰道,“无妨,那银子是?我算给你的工钱,老三老四的,我已?经给过了。”
见?林梦寒没做声,她又道,“银子折了就折了,总归也是?你自己的,算起来,我也没吃亏。”
林梦寒点头,脸上没什么其他的表情,沈余欢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情,问道,“你今日出?去一趟,感觉和平日里,不大?相同。”
林梦寒抬头,看向沈余欢,触及她眼?底的一抹担忧,心神一动,问道,“沈东家,你……”
他想问什么,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总觉得辞官后,自己变得越来越无用,宋五两的事情查了许久,好不容易有些线索,还就这样断了。
而沈余欢,白手起家,靠自己的努力和才能?,开了君康堂。
从伊始举步维艰,常被?人找麻烦,到?现在逐渐站稳脚跟,她的成?长速度让他惊叹,可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自己越发配不上她。
最开始,他有钱,后来,他多少能?在她遇到?不测时帮个忙,可是?现在,他在君康堂,越来越没有价值,如今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样下去,即使有那一纸婚约,他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一个完美无瑕的她。
他眼?里的悲伤凝聚成?海,藏在眼?底,波涛翻涌,她蹙眉,心间没来由地一酸,“林梦寒……”
他回神,安慰似的扯了扯唇角,“无妨,只是?方才遇见?中县令,让他帮了个忙,问他要?什么回报,结果这家伙让我问你,能?不能?再匀两盒金翼百尺杵给他夫人。”
他自顾自说着,“我当时一口回绝了,想着你每日只卖十盒,也不曾因为谁改过规矩,如今他虽然帮了我,可我也没这个能?耐能?让沈东家为他走?后门。”
“怎么不能?。”沈余欢笑笑,“既是?帮了你,那多给两盒也无妨,明日我调制好,你给中县令送去,也顺便代我问他夫人好。”
“沈东家……”
“规矩确实不能?改,只是?这人情世故,免不了。若是?他日你重新在朝为官,他仗着帮过你几回,得寸进尺,那才不好。”
林梦寒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只静静看着她,许久后,起身,走?到?她旁边。
沈余欢仰头,看到?他坚毅的下巴,挺翘的鼻梁,被?睫毛盖住了一半的眼?睛,里面的柔情多的溢出?来,她忽的笑出?来,眉目微微上勾,像一弯新月。
下一瞬,她的笑僵在脸上,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