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他上前,从后面勾着他的肩,两人沿着若水河畔慢慢踱步。
岑望秋摇头,“官家方才使人来召,所以时间紧急,咱们速战速决。”
知道林梦寒心?存疑虑,他说完便接着解释,“原是留职察看,也不知官家今日?传召所谓何事,只能祈祷那些?总给咱们使跘子的能消停些?,不然我恐怕是真?的应付不来了。”
林梦寒点?头,他如今生活朴素,低调行事,若是能抵挡锋芒倒也不失是个好主?意。
“褚痴旋的事,打听的如何?她从前都和哪些?人有过来往?”
“她的人际往来倒是简单,平日?里除了出入一些?脂粉店外?,也不怎么出门,接触的人,也都很平常,除了有一位……”说到这里,岑望秋抬头看了一眼?林梦寒,眉毛拧着,“我试图查阅这个人的信息,结果,除了知道他叫‘邓均’外?,其他的信息都打探不到。”
“嗯?户部也查不到?”
“户部也查不到。”
“这就奇怪了。”林梦寒盯着粼粼的河水看了会儿,“按道理说,没有户部查不到的人啊……除了姓名,其他的真?的一点?都查不到吗?”
岑望秋无奈摇头,“甚至‘邓均’这个名字,他也不常用,身边人都习惯称他为‘大?人’。”
林梦寒静默半晌,最后对他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你先去东暖阁,莫让官家等急了,咱们改日?再聚。”
告别了林梦寒,岑望秋忐忑地?踏进东暖阁。
里头几位大?臣已经到了,此刻正和官家讨论匈奴内部动乱,几方势力相互牵制的事情。
见他进来,遂噤了声。
岑望秋躬着背行礼,“臣来迟,还望官家恕罪。”
官家许久未曾出声。
岑望秋低头保持行礼的姿势,手臂逐渐开始僵硬,额头上也冒出一层薄汗。
“无妨,岑爱卿,免礼吧。”官家说完,也不看他,继续和旁边的几位大?臣说话,不时还爽朗大?笑几声。
岑望秋退后,走到无人处,活动手臂,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他们聊天,心?思开始飘移。
忽的,旁边冯大?人用手肘撞他,小声道,“岑大?人,官家问你话呢!”
他这才回神,眼?里的迷茫被官家瞧得一清二楚。
官家不悦,声音厚沉,“岑爱卿,此次入东暖阁不修边幅,是否在?向吾表示不满呐?”
“臣不敢!”岑望秋再次拱手揖礼。
官家冷哼一声,“不敢?吾看你是敢得很!”
岑望秋‘噗通’一声跪下,“请官家明鉴,臣绝无僭越之心,还?望官家恕罪!”
冯大人视线之内尽是岑望秋俯低的背,他偷偷扫了一眼座椅上的官家,斟酌半晌,才小心翼翼低声开口,“官家,岑大人自从停职后,就是这样的朴素打扮,官家若是去岑大人的府邸瞧瞧,便会知?晓。”
官家笑不及眼,“看起来,冯爱卿对岑监察御史很是袒护啊!”
冯刺史倒吸一口凉气,“臣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半分偏袒,还?望官家明察!那日下大雨,臣不小心弄湿了鞋袜,还?好路上遇见了岑大人,这才随着去了岑大人府上,所见所闻,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分造假!”
“是吗?”官家眉尾挑动,眼神在众位大臣之间逡巡,“冯大人所言,是否属实?啊?”
“这……”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和冯大人交换一个眼神,两步上前,拱手揖礼,“臣可以作证,冯大人所言句句属实?,不仅如此,臣还?有幸品尝到了岑大人亲自栽种的蔬菜,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哦?”官家捋了一把胡须,“还?有呢?”
冯大人看了一眼官家的脸色,缩着身子继续说,“岑大人还?遣散了府上所有的家丁下人,凡事亲力亲为?,就连出行都改为?骑马或步行,生活简单朴素,臣见了都觉得心中有愧!”
“是啊。”方才接话的大臣又接上话茬,“岑大人还?在后院收拾出一个菜园子,平日里吃的蔬菜都是自己栽种的,若是吃不完,还?会分发给附近的百姓,如今市井对岑大人赞赏有加,只是岑大人为?人低调,都对这些闭口不谈。”
冯大人听完,捏了一把冷汗,他这几句添油加醋,可是指向性?太过明显,只怕会让官家心生疑虑。
他深吸几口气,紧闭双眼,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
“是吗?”官家又捋了一把胡须,眼神晦涩不明,视线最终落在岑望秋身上,“众位爱卿,请起吧。”
“谢官家。”岑望秋首先答谢,站起身,将衣裳整理平整,恭敬地站直。
倒是旁边几位,反应了小会儿才缓缓起身,同时东暖阁内不约而同响起几声轻轻的叹息,冯大人还?用袖笼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脸上的表情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众位卿家所言,吾这几日已?经听过不少,尤其是这个郑培和,光这几日,已?经在吾耳根念叨了许久。”
一旁勾头?候着的郑培和被点名,笑得勉强,又细着声道?,“老奴不过是想沾官家的光,尝尝岑大人亲手种的菜……”
闻言,岑望秋道?,“官家若想尝,臣晌午后便摘了给您送来。”
官家“唔”了一声,“岑望秋,吾虽赞许你如今低调简朴的行事作风,可是眼下朝堂人才紧缺,你年纪轻轻,还?是尽早回归本位,不要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说完,侧身问道?,“郑培和,传吾旨意?,明日起,恢复岑望秋监察御史的职位,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