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未归,这个房间依然是他当初离开时的样子,窗明几净,一尘不染,仿佛主人从未离开过。
云绥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这是他的房间,也是他当初被关禁闭半个月的地方。
一瞬间的慌乱被他悄然压下,云绥微微侧头观察了一下落地窗。
那里并没有落锁,阳台外的树枝已经伸到了窗口,足够他作为跳下去的缓冲。
后背猝然被人拍了一身。
云绥浑身一震。
“这么害怕吗?”林薇像从前一样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脊背,无奈反问,“你妈是法海吗?都到这一步了还拦着。”
云绥局促地吭哧了一声:“不是。”
他只是,条件反射了。
林薇看着他,叹了口气:“妈只想和你道歉。”
云绥一愣。
“当初我不该一直关着你。”林薇顿了顿,有些自嘲地弯了下嘴角,“我以前和讨厌你外公对你舅舅的做法,没想到我最后竟然做了同样的事。”
“那时候妈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想不到我会有想开了,见到你舅舅的时候,我所能做的只是逼迫你从那条我见过结果的坏路上下来,所以我做了很错误的选择。”林薇与他一同坐在落地窗的沙发上,紧张地看着儿子早已褪去青涩的脸庞,“所以,你能原谅妈妈吗?”
云绥一时语塞。
他望着母亲生出细纹的眼角,莫名生出几分遗憾。
原来真的听到了,是如此怅然啊。
云绥幻想过很多次林薇给他道歉的场景。
他觉得自己也许会很快意,又或者很气愤,但无一例外不是在尖锐地喊着绝不接受,看着母亲后悔痛苦。
但现在,他只觉得遗憾。
为什么没有再早一点呢?
为什么刚好是这个,他不再贪恋父母的庇护,林薇也不再盛气凌人专断独行的时候?
如果再早一点,他就能孩子气地一边埋怨林薇的狠心一边肆无忌惮地扑进那个怀抱里撒泼打滚,别扭又急切地拉近距离。
少年时代离去以后,渴望的礼物才邮递来。
他不再需要保护,也没了放下芥蒂的借口。
于是他只好说:“妈,都过去了。”
撕心裂肺的疼和蔓延了七年的阵痛余韵已经掩埋在时间里了。
掘开坟墓看到的也只有不会说话的少年了。
“我理解您的做法,毕竟我没办法责怪那没有足够经历的您。”他望着林薇燃起希望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但我现在原谅不了。”
伤害就是伤害,不会因为一方的后悔消解。
林薇呆了一瞬,旋及温柔地笑笑:“没关系,妈妈不怪你。”
“还有最后一件事。”她叫住已经起身的云绥,“虽然知道答案,但妈妈还是要问,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去陪他走一条很黑很难走的路?”林薇的表情严肃而郑重,“即便你知道可能要碰很多壁?”
云绥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已经准备的够久了。”他捻搓着指腹轻声回答,“我只爱他。”